肥腻美人

把嘴闭上

宇宙情书



当索尔还是那个无忧无虑挥舞着神锤的仙宫王子时,他就不喜欢书写和文字。那些卢恩字母看得他脑仁直疼,长篇大段的如尼文更是只能用来催眠。他很是推崇他父王的两只渡鸦——Hugin和Munin,并且打算日后也豢养一对儿。按照他的话来说,能用说的何必用写的,让渡鸦来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不是很好吗?眼睛又不是用在看那些芝麻粒儿的符号上面。


他的确把眼睛用对了地方,他看九界苍生,看日月星辰,以及他弟弟那张动人心魄的脸。


那么好的,既然雷神不愿意看书写字,示爱总有其他的方式。女神们不再用花汁和金箔装裱信函,她们选择来点更直接的,用手臂和大腿向雷神献上钦慕。


尽管这个办法也没能奏效。


索尔在获得了神格之后就开始东征西战的神生,九界何处有战火,他都将代表奥丁前往平息。或许大家都知道雷神不收书信的习惯,因此他们选择跪地祷告,把祈求传递给海姆达尔无所不及的眼睛,再由他把求助的信息传递给雷神。


周而复始,阿斯加德流传出一句神寓——如尼没有门路,雷神没有情书。


谁都以为索尔再不会收到一封信。




而事实恰恰相反,雷神索尔一生征战无数,收到的情书也无数,只可惜没有一封得以保存。


这些情书都被施以魔法,阅后即毁,它们出自同一人的手里,也毁于同一人手里。




春天的时候,弗利嘉花园里的一朵金玫瑰被送到远方的战场。它在雷神面前剥落自己的花瓣,当最后一片花瓣飘落在索尔的掌心,他完整地看完了这封情书。


“索尔!奥丁森!如果下个月你还没有回来!我就把你的闪电宫变成山羊的澡堂!”


雷神在遥远的异国大笑,他挥舞神锤,直冲敌军的阵营而去。




有时是一颗宝石,闪亮无比,但它跳起来撞在索尔的脑门上,也粗鲁无比。


“矮人献上了宝石!他们一定看不起我!不肯给我最大的那颗!你快滚回来砸碎他们的头!”


有时是一块软布,轻轻盖在熟睡的雷神身上。等到他醒后,又毫不留情地勒住他的脖子。


“你忘记给妈妈的花园降雨了!白痴!”


有时会血腥些,是一把匕首,捅在索尔的腰上,这通常意味着写信之人已经暴跳如雷。


“滚回来!你这个混蛋!你说过会尽快回来的,骗子!”




这些情书形态各异,或静或动。它们没有用文字,全凭一把好听的嗓子。如果把这个故事告诉中庭的钢铁侠,他一定会说这是智能语音的创始者,顺带扯上一连串叽哩咕噜的科学名词。索尔后来懂了什么叫智能语音,他也曾透过耳机向网络上的游戏玩家传送怒火。但他觉得那不一样。那些只能叫通讯,而不是爱情。




只有一次,那是一条漂亮的绿色的小蛇。它窸窸窣窣地滑进雷神的盔甲里,盘踞在他发热的胸膛上,像是准备冬眠。


“嗷!一条蛇!”


胸膛在震动,小蛇被提起来捧在手里。


雷神垂下来亲吻它的头,他没能触碰到冰冷的鳞片,事实上,迎接他的是同样柔软的嘴唇。


“洛基!”


他的哥哥惊叫起来。


“你怎么来了!”


下一秒就是意料之中地板起面孔,“胡闹!”




“我太想你了。”


于是宝石不硬了,软布不勒了,就连匕首也失去了锋利。他变成人形的弟弟扑在他怀里,高昂着头,呈现出一双水波潋滟的绿眼睛。


“哥哥,我太想你了,你为什么还不回来?”


那场战争雷神打得出奇的快,北境还未落雪,他已抱拥着他的王弟踏上归家的彩虹桥。


只有那一次,他保留了那封情书。




你看,就连雷神也会骗人。这个大个子口口声声说自己不喜欢读书写字,却在背地里收了无数封情书。这些情书过于隐晦,写的人百转千回,看的人柔情无限,里头掺杂的爱意过于沉重,以至于找遍九界也寻不到地方妥善安放。


后来的索尔有过后悔,他想再看一眼那些情书,哪怕额头肿痛,哪怕腰间血流。




神也会出尔反尔,说过不喜欢书写的雷神竟然也会在千年之后提起笔来。那时他已经游历宇宙很久很久,久到格鲁特都已经长成参天大树。


他跟随银河护卫队漂流,去到需要帮助的地方,挥舞风暴战斧,继续做着千百年来他一直在做的除恶扬善。


每当他们降落到一颗新的星球,奎尔总是去找吃的,火箭要补充武器,而索尔,索尔坐着地上写信。


他给森林写过信,赞美它们青翠欲滴,很像他弟弟的眼睛。他说我弟弟也有一双这样绿的眼睛,甚至比你们更绿更好看,但它总是流转不定,酝酿着数不清的坏主意。噢,它只会在看向我的时候安定下来,那时真的很美。


他给飞鸟写过信,问他们有没有见过一对儿乌鸦。黑曜色的,和我弟弟的头发一个颜色。我从前有一簇,可惜被剪掉了,现在没有啦。


他留了信在杂货铺里,靠在一只镶满宝石的漂亮匕首上。这是一只好匕首,他这样写到,雷神测试过,很锋利,我弟弟用起来应该也会顺手。我弟弟很喜欢匕首。


他也在餐厅签了名。布丁!美味极了!我弟弟一定会惊讶于它的美味。我弟弟是甜品鉴赏大师。再来一份!




他似乎格外眷顾绿色,他几乎在有关于绿色的一切事物上都留下了书信。事实上那些只能算做是一张便笺,因为上面通常只有一句话——“我弟弟很喜欢。”




他自作主张,给他弟弟盖棺定论,说他喜欢绿色,宣扬到整个宇宙皆知。




飞船还在茫茫太空中航行,雷神陷入睡梦里。他梦见从前的那些情书,它们活过来,在他面前,叽叽喳喳对着他乱叫一气。


只有那条小蛇,它温顺的盘在雷神的胸膛上,一遍又一遍舔着那颗跳动的心脏。


我太想你了。


我太想你了。


你为什么还不回来。




漫漫长夜,一整个宇宙,雷神写遍情书,无一回应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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